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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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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敏麗當日便要返回肅王府,故而應懷真午便也隨著回了公府,只是敏麗不舍得她,臨別時候特意握著手兒叮囑,道:“十六日那天,王府裏也會宴請眾人,我便不請其他人了,只一份帖子給府裏,單請你過去,咱們再好生說話兒reads();。”

應懷真見她眼眶微紅,執手相看,就點頭答應了。

敏麗又凝視著她的雙眸,道:“另外……先前你說的那些話我細想了……你的意思我隱約有些明白,你竟是擔心哥哥會欺負你麽?你且放一百個心,倘若哥哥真有這個意思,我也不饒他,再說還有母親跟平靖夫人呢?你難道不信我們的?何況我看哥哥……對你也委實跟待別人不一樣……其實好的都讓我覺著意外了呢,偏偏你又多心覺著他對你有什麽歹意的……唉,傻孩子,你什麽都好,就是忒也疑心膽小了些呢。”

敏麗所說這些雖然並不全對,可也跟懷真心中憂慮的那些相差不多,敏麗竟能憑她顛三倒四的幾句話猜到這個份上,可見同她真的心意相通,又聽敏麗說的如此懇切……心頭欣慰感激,也覺著眼中微潤,當就才跟敏麗分別了。

應懷真出府上車之時,卻見小唐亦走了出來,正在同應蘭風作別,遠遠地看著他站在門邊兒,因隔著一段距離,又是薄暮,竟看不清他的神情,應懷真大著膽子多看了幾眼,小唐卻仿佛毫無察覺,也並沒有看她一眼。

應懷真低了頭,心情難免郁郁,便上了車自去了。

此後初六日,忽然錦寧侯府派了人來請,應老太君只說身子不好,不便出門,就叫應夫人跟陳少奶奶,李賢淑前往。

這日傍晚,李賢淑回來說了,便對應懷真道:“錦寧侯府來的人特特還說,務必也要過去呢,乖孩子,趕明兒就跟娘一塊兒去啊。”

應懷真聞言大驚,本來聽說又請李賢淑去,心中已經有些不自在,忽然說還有她也得去,一時著急叫道:“我才不去!”

李賢淑一怔,轉頭看她道:“怎麽了?”

應懷真道:“我不愛去他們那裏。”

李賢淑不明白,便道:“忽然怎麽不愛去了?先前你不是也去過兩次的?小絕又跟佩兒大元寶他們那麽好,還有春暉,他們也都要去的。”

應懷真呆了呆,仍是搖頭說道:“總之我是不去。”

李賢淑無奈,正好應蘭風回來,卻也聽說了錦寧侯府相請的事兒,忽然見應懷真說不去,也是詫異,就道:“這是為何?”

應懷真見應蘭風也來問,一時想起先前應蘭風留淩絕吃飯之事,心中很不自在,賭氣便道:“爹那麽喜歡那個人……自己去就是了,做什麽讓我去。”

應蘭風聽了,一怔之便笑起來,道:“你說的是淩絕?”

應懷真聽得這個名字,心裏一跳,本想發作,忽然轉念間,想到今生自己跟淩絕並無任何可能,也不會再飛蛾撲火,又何必如此明顯針對呢?只怕再任性吵嚷的話,反而惹應蘭風跟李賢淑疑心別的起來。

於是應懷真便假意說道:“佩哥哥跟春暉哥哥也很了得,爹怎麽對個外人那麽好呢?”

應蘭風聽了這般話,才又哈哈地笑了兩聲,道:“原來你是替佩兒不平呢?論理說,的確該更疼自己的兒子,只不過論文采,佩兒能有淩絕的一成兒功力,已是極好的了reads();。”

應懷真本是隨口說來,轉移話題的,沒想到應蘭風竟當了真,倘若這話是前世說來聽,應懷真必然歡欣鼓舞,舉雙手稱是,然而是此刻,頓時便叫起來,道:“爹!你簡直……也太過厚彼薄此了。”

應蘭風見她著急的模樣,便忍了笑道:“罷了,我知道你偏向你哥哥,但是學問這回事,只要從談吐之中便能高立判,淩絕的為人,飄然若有仙氣,所做的詩詞也皆是滿篇錦繡,更難得的是並不只是少年輕狂,反透著一股底蘊,這話並非只是我說……翰林院那些習慣眼高於頂的學士們,又有哪個不是滿口稱讚?”

應懷真聽得這通篇的讚揚之聲,卻仿佛那孫猴子聽到了唐三藏的緊箍咒,腦中嗡嗡然響成一片,最終忍無可忍地捂住耳朵,便嚷道:“好好好,他就是天無雙的好,渾身沒有挑兒的,可成了麽?娘你快叫爹停罷了,我的腦子都疼了。”

李賢淑拉拉應蘭風,應蘭風才果然停了口,仍然笑道:“只因他是個極難得的,我一時就多說了幾句。”

應懷真趴在桌上,無話可說,又生怕再說一句,反又惹出應蘭風更多讚溢之言來。

卻聽應蘭風道:“明兒可乖乖地跟你娘過去罷了?淩大公子新娶了的林禦史之女,聽你娘說……先前不是也認得麽?正好敘敘舊。”

應懷真聽他又提起林*來,心中哭笑不得,只想道:“這淩家也是難得,我統共就這幾個‘仇人’,竟如抱了團兒似的,難道我還要去不成?林姐姐本就有心病,見了我還不知怎麽樣,我遠遠地避開還來不及呢,哪裏竟有送上門去的道理,何況淩景深又是那樣的人,然而他們三個比起來……只論今世的話,算來竟還是淩絕比較正常一些。”

應懷真心中如此計較,卻更加打定了主意不肯去,只是怕李賢淑跟應蘭風又勸,就只不說罷了。

次日一早,吉祥來叫她起身打扮,應懷真便縮在被子裏,捏著鼻子,出聲裝病。

吉祥聽到聲氣兒不對,嚇了一跳,立刻通知李賢淑,李賢淑飛一樣跑來,硬是把她從被子裏拉出來,道:“怎麽忽然又病了?”伸手摸摸手兒,又摸額頭,並不覺得如何發燙。

應懷真只做懨懨狀,道:“也許不是病了,昨晚上沒有睡好,如今缺精少神兒的,娘,今兒別叫我出門了……只怕再一顛簸,更是不好了呢。你也到爹跟前兒給我求求情罷?”

李賢淑見她眼巴巴看著自己,十分可憐的模樣,到底是當娘的,即刻就心軟了,便抱著她道:“好了,我去跟你爹說就是了……你只乖一些。”

當李賢淑便去告訴應蘭風,應蘭風心中詫異,便想到昨晚應懷真的言談舉止,試探著問道:“怎麽這麽巧就病了,昨兒明明好好的?”

李賢淑便道:“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的,只是懷真素來懂事,如今若連裝病都鬧出來了,難道非要押著她去不成?倒先是罷了。”

應蘭風思忖片刻,道:“也罷,那就辛苦你自個兒去了。”

李賢淑道:“有什麽辛苦的,我也很該再多見識見識,免得只做那井底之蛙。”

應蘭風聞言看她,半晌一笑說道:“好了,且快去罷,懷真既然不去了,你不免還要回一聲老太君。”

因此這一日,應公府雖則去了不少人等,應懷真卻樂得在屋裏偷閑一日,又翻了一回琴譜,勉強將那闕“陽關三疊”給練會了,雖然論功力比不上敏麗一半兒,更難望小唐項背,但自娛自樂,倒是不錯,又心想若給張珍彈著聽,他一定大為高興,因此應懷真心中也暗暗地略有幾分自得reads();。

如此,很快便又到了正月十六,這些日子裏,但凡不用非得出面去應酬的,應懷真也都找各色借口推了,只因敏麗跟別人不同,於是只惦記著跟她這件兒約定。

其實自打敏麗嫁了,應懷真也早就想去看一看她,只是念著那王府豈是等閑之人能進的?何況肅王一直令人望而生畏,因此便不曾去殷勤探看,如今趁著節,又是敏麗親說好了的,應懷真便先同老太君及李賢淑說了,得了允許,一早起身收拾妥當,便乘著馬車往肅王府而來。

到了王府門口,因世子妃早有囑咐,一聽聞是應公府的姑娘來了,裏頭的嬤嬤們立刻迎出來,畢恭畢敬地請了進去。

這王府卻比應公府更大若幹,一直乘小轎,轉了有一刻鐘,才又轎,接著進了二門,裏頭侍女們接了,花團錦簇地簇擁著往內,又轉過許多房舍,才到了世子妃的居所。

敏麗早聽到報信,當接了懷真,兩裏都是喜不自禁,敏麗壓著心中歡喜,便道:“我先帶你去拜見王妃。”

應懷真少不得便也跟著去了,到了王妃的大房內,宮女往內通報,頃刻裏頭說傳,敏麗才領著懷真進內,進了門,依照規矩拜見,肅王妃笑道:“我也是跟你有過一面之緣的,卻沒想到,你同世子妃又且是如此交好,果然是緣法相關。”

肅王妃說著,便叫宮女端了個托盤上來,道:“我聽世子妃說今兒會請你過來,便略備了幾樣小物件兒,權當做給你的見面賀禮罷了。”

懷真忙謝過了,肅王妃因知道世子妃是特意請懷真來說話的,便只略說了幾句,就叫她退了。

敏麗便同懷真出了肅王妃的房中,兩人相視而笑,敏麗看了看肅王府所送的小物件們,見有瑪瑙手串,羊脂白玉蓮紋珮,以及一個白玉鳳的首簪,件件不凡。

敏麗便悄聲道:“昨兒在我們家裏,聽說已經得了好些賞賜了……如今又得了幾樣兒,你那屋子裏可能放得這許多東西?”

應懷真便笑道:“自然放得,我都仔細收了起來,將來若是沒著落處,都賣了換銀子,也夠若幹人用一輩子的了。”

敏麗聞言,便皺眉道:“大正月裏,就又開始說胡話了,什麽叫‘沒著落處’,以後你必然還更好著呢!你這壞丫頭,阿彌陀佛,大吉大利。”

應懷真嘿嘿一笑,敏麗便握著她的手道:“趁著人還沒有來,我們且去房內自在說話。”

當就牽著應懷真的手,回到房中,侍女們奉茶上果,便都一一退,兩人就在房中談天說地,一時之間十分快意,仿佛回到了敏麗未嫁之前那無憂無慮的時光之中。

說了好一會子,又吃了茶,應懷真忽然道:“姐姐近來可又撫琴了不曾?”

敏麗見問,便笑道:“我的鳴鳳在家裏頭不曾帶來……這兒雖也有琴,只是用不慣,曾彈了一次,就放了,怎麽……你可照著我給你的琴譜勤練了?可還有沒有人說聒噪呢?”

應懷真聽了這話,便笑說道:“並不曾,卻還有人說好聽呢。”她指的自然便是張珍了,這也是唯一捧場之人reads();。

敏麗拍掌笑道:“造化了,是誰如此品位不俗?必然是你的知音了呢。”

應懷真便得意起來,搖頭晃腦道:“大元寶可不正是我的知音麽?我們是從小兒一塊到大的……”

敏麗卻並不曾聽過張珍的故事,當忙問緣故,應懷真心裏喜歡,就也認真把在泰州跟張珍的種種趣事也說了一遍,連攛掇爬樹又從樹上掉來的事兒也一並說了。

敏麗聽了,笑得前仰後合,指著她道:“瞧你如今嬌嬌弱弱,卻果然人不可貌相……雖然我也知道你必是個淘氣的,只想不到竟淘氣到這個份兒上,竟去爬樹……虧得是福大才不曾摔壞了,不然可怎麽得了?好端端地一個美人兒若摔出個好歹來,必然有一堆人要心疼了。”

應懷真知道她又要取笑自己,便道:“我好心說自己的糗事給姐姐聽,你倒又趁機取笑我了。”

敏麗笑道:“哪裏是取笑,自然是真的,譬如應大人,你家大公子,還有你說的大元寶,豈不都會心疼,再說這裏,也還有個必然心疼的呢。”

應懷真隱隱猜到她說的是小唐,忙便轉開話題,只道:“為什麽並不見世子爺呢?”

敏麗聞言,便斂了幾分笑,道:“這會子竹先生在替他針灸呢。”

應懷真心中無端一跳,敏麗才又低聲道:“他什麽都好,可就身子有些不太好……先前不都說肅王請了個能人在府裏?其實是為了給他治病的……對了,當時你也說過,竹先生醫術最佳,那次你病了便也是他給治好的。”

應懷真略覺恍惚,只得隨著點了點頭,敏麗眉間有些悒郁之色,喃喃又道:“我近來每思吃齋念佛,只求菩薩佛祖庇佑……且讓他身子大好了罷。”

應懷真忙打起精神來,百般安慰,又說些有趣之事,敏麗才又轉憂為喜。

如此兩人在屋裏說了半天,將晌午的功夫,賓客才都到齊了,世子也回來看了一趟,又同應懷真說了幾句,便自去見客了。

敏麗目送他離去,眼中又有擔憂之色。

由此,應懷真才明白初三在唐府的時候,敏麗為何特意叮囑世子不要太過勞累,原來是世子的身子並不太好,方才她又仔細端量,果然見世子臉色略有些發白,唇色稍淡。

中午宴罷,因趙殊身體欠佳,敏麗親去伺候照料了,又只叫應懷真隨意,萬不必拘束。

應懷真自忖人生地不熟,便只在侍女的帶領,於王府的花園中走動,順便看一看有沒有什麽奇特的花卉等。

正且走且看的當兒,忽然見前方來了一人,大紅的衣裳,金線龍紋,顯得英氣勃勃,龍章鳳姿,儀態非凡,正是熙王趙永慕。

應懷真的心思都在花木之上,本未留心,等發覺是熙王而來,一時就想急忙躲避,然而畢竟已是晚了,熙王雙眼何其厲害,早就看見是她,大袖飄搖間,人已經闊步流星地來到跟前兒。

那王府的侍女忙向著行禮,應懷真不免也行禮去。熙王笑道:“小懷真,你怎麽也在王府裏?莫非……是敏麗請你來的?”

應懷真只得微笑道:“王爺猜對了,的確是世子妃請我過府的reads();。”

熙王聞言,便將雙臂抱在胸前,道:“為何不見世子妃呢?請你過府卻並不相陪,豈非失禮?”

應懷真忙說道:“先前同世子妃相談甚久,因她此刻有事,才暫且失陪了。”

熙王點了點頭,又道:“原來如此,我當那丫頭不是個沒禮數的……不過這樣也罷,不如我來做個向導如何?”

應懷真的心突地一跳,便深深低頭道:“王爺說笑了,臣女哪裏敢呢。”

熙王瞧著她小心避讓的模樣,便笑道:“不必如此,我知道你心裏在怕什麽,然而你不用擔心了……本王正也有件事兒要跟你說,你可知道本王即將定的王妃是誰麽?”

應懷真想不到他竟會說此事,一時留了意,便擡頭看向熙王,待要問,又自覺未免逾矩。

熙王知道她的心意,便笑嘻嘻道:“這橫豎是在肅王府上,難道我會害你不成?”說話間,就對那王府侍女道:“你自去罷了,本王帶姑娘走一走就是。”

侍女行禮,領命而去。熙王便道:“小懷真,跟我來罷了,領你去見好兒的……”

應懷真遲疑看他,熙王挑眉道:“你這孩子,便是不識好人心,我知道你性喜愛花兒,這肅王府上,有一棵百年梅樹,此刻花開正好,你可要不要見識呢?”

應懷真聽了這話,頓時眼睛一亮,雖然不言,早動了心。

熙王嗤嗤笑了兩聲,也知道她的意思,便帶路往前。如此兩人慢慢地走了會兒,熙王道:“你為何不問我……我那王妃的事兒?”

應懷真正也好奇,便小心問道:“王爺真的定了王妃之選了?”

熙王嘆了聲,道:“還能有假?今年勢必要成親了呢。”

應懷真道:“那不知王妃是……”

熙王卻偏不回答,只看著她笑起來,道:“還以為你永不會問了呢,原來也還是有好奇之心的?”

應懷真見他又頗有戲弄之意,就不再做聲了。

如此走了片刻,繞來繞去,雖有些奴仆經過,到底地方不熟,應懷真正又有些疑心,鼻端忽然嗅到一股淡淡清香,沁然心脾,似能令人忘憂。

熙王笑道:“前面兒就是那棵梅樹的所在了。對了,我那王妃麽……其實也是你認識的。”

應懷真聽了這話,十分意外,卻不知究竟是誰,正要再問熙王,忽然熙王“噓”了聲,示意她噤聲。

應懷真一楞,不明其意,耳畔卻忽地聽到有人說道:“我知道你在查那……之事,只要……我便告訴你!”

雖然含糊不清,卻是個陌生的女子聲音,應懷真自認從未聽過,一時不解熙王正弄什麽玄虛。

忽然另一個人說道:“公主當真知道?”

應懷真一聽這個,卻才微微驚愕起來:原來後面這說話的男子聲音,正是小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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